明永乐年间,蓬溪县有个壮小伙,名叫石三郎,他是个泥瓦匠,住在嘉陵江边的一个村子里,以打砖做瓦为生。
石三郎25岁了,但他还未娶妻。其实附近有不少女子都愿意嫁给他,因为这小伙个子高大,长得也很壮实,他力气大、干劲足,嫁他能幸福。三郎虽然现在家里穷一点,做的也是笨重的泥匠活,但将来日子只会越过越好。
石三郎也不急,对婚姻之事他颇为慎重,不能随便找个女人就成亲。
大多时间,石三郎都在江边的河坝里用制具造砖瓦,等泥坯风干后,拉到附近的窑里烧制,然后卖给需要修房造屋的人家。
石三郎因为住在江边,从小在江里打滚,因此水性极好。
三四百丈宽的嘉陵江,他闭着眼睛都可以游几个来回。一个猛子扎到两三丈深的江底,徒手捉到大鱼大鳖。这种本事,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。
天热的时候,每天傍晚,石三郎几乎都会到江里板澡游几圈,顺便捉条鱼回家。那个年代肉贵鱼贱,但鱼肉也是肉,总比吃青菜萝卜好得多。
最近一段时日,石三郎每天干活到很晚,因为镇上的刘员外家要修大宅,向他订了一大批砖瓦,得在三个月内烧制好交货。
幸好这时候是大热天,而且没有下雨,制成的土坯砖瓦干得快,他辛苦一下,也能把这批货按时完工,只是每天都没一点休息时间了。
这天夜里,皎洁的月光下,石三郎又干到小半夜,累得不行了才收工。
他到江边洗泥污时,想着这段时间好久没在江里游泳了,就跳入江中,打算游个来回,顺便捉条鱼回去烧了下酒。
石三郎划拉着胳膊往前游去,觉得动作有些僵硬,这些天实在太累了。尽管如此,游过这小小的嘉陵江,还是完全没有问题的。
他游过江心,向着对岸的一片芦苇丛游去,那地方往往有大鱼出没,打算在那里逮条鱼。可刚过了江心不远,石三郎就感觉不对劲,觉得脚上似乎蹬到了什么柔软的东西,好像是一个人!
石三郎吓了一跳,难道今晚还有别的人来游泳吗?他停止前进,改为踩水浮着,露出一个头往回看过,江水漫漫,根本就无一个人影。
正在他疑惑之时,突然脚下又蹬着了滑滑的东西,还是人的身体。
他突然有些明白了,应该可能是一个熟悉的人?这样潜水来吓他?不过这人要真是潜在水中,就不相信他真能一直憋住不冒头!
石三郎这样想的时候,感觉脚下小腿一下被人抱住了,还使劲往下拖。他两只脚猛蹬,想要踢开那人,但那人却死死抱住不松手。
要在平时,石三郎倒也不会太畏惧,可今天干活累得不行了,肚子又饿,好几下也没能挣脱。那水下的人抱着他往下潜,石三郎被呛了好几口水。
他实在招架不住,暗叫一声完了,直接被呛昏了过去。
石三郎醒来时,出现在一个巨大的仿如水晶的气泡里,四周都是一片淡淡的乳白色。气泡之外都是青色的江水,他吓了一跳,这是什么地方?
扭头一看,只见身边不远处,正坐着一个美貌的红裙女子,那女子笑眯眯地看着他。而自己躺着的地方,正是这气泡中的一张白玉床。
见他醒来,女子开口说:“大哥,小女子适才冒犯了,还请多多谅解!”
石三郎怔了一怔,回想起昏迷前的事,不禁脸色一红,回道:“是在下技不如人,没想到姑娘这般好的水性。但不知将在下带到这里是何用意?”
女子掩嘴一笑说:“大哥,非是你水性不好,而是奴家占了些便宜,也费了好大力气,才将大哥带来此处!”
石三郎再次打量周围,看不出丝毫端倪来,只得问道:“这是什么地方?姑娘是何人?有什么事不妨直说,在下要能做到的,也可以出手相助!”
听了他的问话,这女子叹息一声,神色变得黯然起来。
沉默了一阵后,女子开口说:“大哥,实不相瞒,奴家不是人,而是一个江中水 ,死后灵 被困于这江中水牢,已经一百多年了!方才拼前 飞魄散的风险,才勉强挣开水牢的束缚,将大哥带来此处!”
石三郎听后有些惊讶,但却也并不太害怕,这地方明显不是凡人住的,这女 目前看来,倒也不像什么坏人,既来之则安之吧!
女子见他神色自若,又介绍说道:“奴家姓梁名小环,是广元府人氏,父亲是城里的一个员外。早年,父母将我许给了顺庆府的一个官家子弟。等奴家到了17岁时,便让管家包了一艘船,载着丰厚的嫁妆,送我前去完婚。”
“可那管家狼子野心,竟与船家勾结。行船半路之时,管家欲玷污奴家,再与船家平分嫁妆。奴家誓死不从, 被这恶人杀害,就在此处江心,奴家被绑了一块巨石,沉入江底。奴家身负冤屈而死,在这冰寒的大江之中,也没有阴差前来接引,日久形成了一处水牢,将我灵 囚禁于此,永难见天日!”
梁小环说到伤心处,忍不住掩面抽泣,但因为她只是 之体,倒也没有一点泪水。石三郎听后叹息不止,为这少女的命运而悲叹。
石三郎好言相劝,又问自己要如何才能帮她?这女子将自己掳来此处,必定是有所求,只要自己力所能力,倒也愿意帮助这可怜人。
小环看着他说:“大哥,难得你深明大义,愿意帮助小妹。我找来大哥,自然是想你帮我从此脱困,让我重生于世间,若能做到此事,小妹愿意嫁给大哥为妻,日后与你恩爱一生!”
石三郎一呆,回道:“姑娘你是个 ,我是个人,自古人 殊途,我们在一起难道不会出事?虽然我同情你的身世,也愿意救你,但这事休要再提!”
小环看着他,笑了笑说:“大哥,不是你想的那样,我若能从水牢脱困,就可以借体重生,变成真正的人,是不会对大哥有任何危害的!”
石三郎半信半疑,又问小环如何才能助她脱困。
女子说:“大哥,你是个童子身,与你做那夫妻之事,便能得到你的先天元阳,这样小妹的 力便能大大增强,可以抵抗住水牢的压力,在阳间也可以存在数十天不灭。然后再劳烦大哥,潜入此处水底,将小妹的尸骨捞起来,随便用一口薄棺葬下,便能破去水牢,让小妹的灵 归于自由。”
“在这个时间内,大哥去寻找一个灵 不全的傻女,奴家残 与之融合,便能补全她的灵 ,从此与她合二为一,做你的妻子。”
此事倒不是太难,童子身对他来说,也不值几个钱,这女 想要给她便是,能这样得一个媳妇,倒也是很划算了。只是这江中捞骨,颇有些难度,因为江中沉尸的位置不好确定,而自己潜入江底,能憋气的时间也不长。
石三郎说出自己的疑虑,小环说:“大哥,这不是什么问题,你就顺着你今天游泳的路线,奴家能感应到你来了,就会在哪个地方冒水泡,你顺着水泡潜下来,就可以摸到尸骨。只是这尸骨都是碎骨了,得多捞几次!”
既然如此,那就没什么问题了。石三郎也是个爽快之人,看了看眼前的美丽姑娘,躺在床上大喊一声:“小环娘子,来吧!”
小环便羞答答地上前,叫了一声“郎君,我来了”一下扑子了上去。
白玉床摇动,那巨大的水泡也摇颤起来,仿佛随时会破裂似的。
事后,看着马上就要破裂水泡,小环对三郎说道:“郎君,记得我的话,帮小环找一个好看点的傻女,你会在尸骨之地找到一颗 珠,那就是小环所化。新婚夜里,你拿出 珠,喂新娘子服下,小环自会归来相见!”
三郎点头答应,刚穿衣下床时,那水泡一下爆裂开来。
还好三郎早有准备,他逆水而上,迅速冲往上方,浮到水面上,看着明亮的月光在水面波荡着金鳞,刚才的一切,仿佛过去了很久,如同做梦一般。
他平复了心情,不再划往对岸,而是记住这个位置,打算明天来此捞尸。
次日,石三郎找村民借了一条小船,划到了江中昨晚的位置,就在他打量之时,果然见一处地方在不停冒着水泡。他潜水下去,在江底的淤泥中,果然摸到了碎成一段段的骨骸。用了大半天时间,才将所有的骨骸捞上小船。
,他在江底淤泥中摸到了一颗圆珠,这是一颗鸽蛋般大小,通体漆黑的珠子,应该就是小环的 珠吧!三郎将珠子郑重收好,等待着她的重生。
回家后,石三郎买了一口好棺材,把这些尸骨移入其中,寻了一处风水好地葬下了。随后他四处打探,寻找哪里有年轻美貌,尚未许配人家的傻女。
三天后,就得知县北的陈秀才家,有一个女儿,生得相当美貌,但仅有两三岁的智力,除了吃喝拉撒啥也不会。到了22岁,也没有许配人家。
石三郎当即上门求亲,那陈秀才喜出望外一口答应,非但不要他的聘礼,还说会为女儿置办一整套嫁妆,只盼他以后善待其女。
数日后,石三郎热闹地办了大婚,村里人都十分不解,他为何要去娶这样一个傻女,难道就是这样的贪财之人吗?
新婚夜里,三郎看着一脸傻笑的陈女,掏出那颗 珠,让女子吃下。那陈女以为是个果子,接过去就吞下腹中。
她仰面栽倒,在床上昏迷了半个时辰后醒来。三郎看着他,轻轻喊道:“小环,是你吗?是不是复活了?”
女子闻言,嫣然一笑说:“郎君,是我也不是,我与陈女是合 为一,而不是夺舍占据其体。现在你放心,奴家 不是以前的傻女啦!”
三郎大喜,与她相拥而乐,做了一对恩爱夫妻。
此后陈女果然变了个人一般,她聪明过人又贤惠万分,这让周围的邻里惊叹不已,不知道三郎是如何治好这个傻妻的。
(本文作者:阿飞)